第7章 曾经飘渺的,已触手可及

椅设计颇为精巧，以骨骼为基，肉膜蒙皮，造型维持了幽冥道应有的惊悚，但每张座椅都有灰白筋膜拧成的安全带，以及摆在前排椅背的肉兜里的杂志，甚至其骨骼框架中还专门设计了腰部支撑结构，尽显幽冥森寒中的一抹人性化暖意……

登仙台后面的路，王洛已经不再熟悉，所以改由这位兼职导游的负债少女带路。石玥虽是饥肠辘辘，却从脚步里也看得出兴致高昂。

而灵山与魔道三宗，向来势如水火！

这让他了点功夫，才压下当场动手将骸骨车拆成碎片的冲动。

王洛于是停下翻飞升录的手，好奇道：“不想看了吗？飞升录里正好有一段你家先祖石素英分山绝脉的影像记录，我还以为你有兴趣，那便算了吧。”

时代变了。

事实上，这【大律法】才是区分古典与现代、新旧仙历的核心标准。

比如说书中记载，古典时代，天道无常，无数凡间王朝毁于天灾，无数惊才绝艳的修行人亡于天劫，文明的进程不止一次受挫于天，因此才让先人有了天地不仁的感叹。然而在大律法时代，传统意义的天灾几乎绝迹，反而人类依靠天地伟力，打造出诸多人造奇观，极大加速了文明进程。

那是一座繁华都市的文明之火，密布城中的无数星点，不但点亮了平原，余晖甚至一路蔓延到天际。而以那座城市为核心，无数条细长的光之细线向着四下延申，仿佛灵巧的引路小妖，穿针引线一般将属于这座城市的繁荣连接到其他地方。

论及造型之诡奇骇怖，与王洛记忆中的幽冥道可谓一脉相承。但除此之外，却半点也不幽冥。既没有侵蚀生灵的阴湿毒气、也没有承载苦难与折磨的冤魂厉鬼……甚至构成框架的骨骼，都隐隐然展示出了整齐划一的美。

也就是石玥刚刚所说的【大律法】。

但无论是否可耻，现实是摆在眼前的：除了驾驶员和他们二人，车厢内根本空无一人，只有整齐排列着的12排共24张座椅。

其长约十米，宽高均为三米上下，以数千根异质白骨打造出四四方方的厢体框架，两侧开着鬼雾凝结的半透明车窗，车厢下面则有四团蠕动的血肉之球缓缓滚动。

车厢里，一具雪白的骷髅坐在驾驶席上，头顶蓝黑色的小帽，身穿绛紫色工作服，右手牵着一条肉筋模样的机关索，左手则探入一只湿润的灰败肉囊之中，肉囊底部有多条蠕动的血管一路延申到车厢各处，显然是操控装置。

趁着骸骨车行驶之际，正好把剩下的重要部分补完。

“……”石玥无言以对，只能拱拱手，“是我输了。”

那个痕迹就叫【大律法】。

王洛也是不由感叹，时代的确变了，当初那个在邪魔外道中都格外阴毒狠厉的幽冥道，如今竟也带着满满的人性化融入主流了。那份“应有的惊悚”，更像是遗老遗少们为了铭记传统而发出的绝唱。

再次回到登仙台时，夜色已深，身后的灵山藏身在夜雾之中，宛如死寂之地。而正前方，山下的平原上，却有一片炫目的灯火。

石玥无奈低头，为自己对幽冥道驾驶员的歧视而愧疚了一个瞬间。

王洛说道：“你想看吗？稍等下……”

这骨哨设计别致，哨声之锐利远超常人的听力范围，石玥吹得起劲，也丝毫不以为异。

千年过去，小城已是脱胎换骨，那繁华的模样，与凋零的灵山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反差。

毕竟时代变了，就连鹿芷瑶都成了端庄持重之人，那说不定灵山也早就和魔道三宗亲如一家了……而且哨子是石玥吹的，在这里把骸骨车拆了，小姑娘的忠诚度也就完了。

依照王洛的记忆，那座城市坐落的位置，正是曾经灵山外山门之所在。以护山家族石家为代表，一众侍奉灵山的修行人建立了名为灵溪的小镇，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此，小镇几乎成了小城。

王洛闻言，嘶了一声，又翻开了石玥给他的幼儿通识教材。

关于大律法，通识教材的介绍文字非常笼统，虽有几个用以说明的案例，也看得人有些云山雾罩。

石玥自嘲地笑道：“和灵山山路对比鲜明吧，这就是有无公共维护预算的区别啊……”

石玥当场一个激灵，险些跳下车去，丹田的石中火也晃了一晃。

以人心编织天道，进而天人合一，互惠共生。从此，天道不再飘渺，更不会以万物为刍狗。天道，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，当然，人类也会站在天道一边。这份共生关系，便是区分前天劫时代与后天劫时代的大律法。

在石玥的叽叽喳喳声中，两人很快就走完了破败的山路，来到山脚下。

然后以鹿芷瑶为首的定荒元勋们，就沿着那条捷径，成功触摸到了天道，留下了属于人类的痕迹。

收敛了心中杀意后，王洛再看这幽冥道的骸骨车，便有新的发现。

但在天道化荒、濒临崩溃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