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1章 演戏
只麻袋底部。
不多时,院外那面上惊恐的崔管事,以及心中紧张的两名年轻仆工,终于见到朱以派走出来。
「里头的麻袋是哪户炭工送来的」
崔管事慌里慌张上前,声儿都发颤了:「回,回小殿下,是小人婆娘的兄弟家。」
「姓什么」朱以派的口气依然听不出情绪。
「姓赵。」
朱以派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和气,往地上丢了个小物件:「赏给你舅兄家的。活计做得细。看看别家送来的炭,就这么拿竹筐子露在外头,啊路上淋雨了怎么办现今挂西北风,半夜从那破窗户里进雨了怎么办本将军今日发这样大的脾气,就是因为昨日咱府里的炭,有潮得不像话的,把小县主都给熏咳嗽了!」
崔管事躬身捡起地上的东西,竟是片小金叶子。
娘来,否极泰来的感觉真好。
他忙鸡啄米似地磕了四五个头,大声道:「小殿下训斥得是,训斥得是。炭在山中,小人顾不到。炭进了这院子,就该是小人尽心照管的。小人今后,定将其他几家的炭,也护得严严实实。」
朱以派鼻子里「哼」一声,又深吁一口气。
仿佛来大闹一通,终于舒坦了。
他往院外走,忽地又想起什么来,问道:「哎,炭院那头是不是还有个门」
崔管事答道:「是,西头有个门,门外隔着甬道就是宫墙的东二道门。」
朱以派道:「领路带我去,本将军要进宫。」
崔管事一愣,脱口而出一句僭越的问话:「这个时辰」
朱以派脸一沉:「怎么,你一个发炭的,倒管起本将军来了告诉你,本将军正是向殿下去告状的。木材院的管事,和宗藩里一个没出息的仪宾勾结,借修缮别业之名贪墨木材银子。尔等也听好了,今后若有宗藩找你们,打炭火的注意,首告于本将军者,重赏。」
仪宾,就是郡主、县主之类宗室女子的丈夫。
宋明一代的皇帝、王侯家,做了公主的驸马或者宗室女的仪宾,意味着从此与仕途无缘。
故而大家族寄予进士及第厚望的男丁,鲜少愿意做仪宾。
被推出去做仪宾的,不少是相貌俊秀但制艺无望的子侄,婚后吃着老婆娘家的软饭,渐渐意志消沉,更有爱上烧钱的古玩字画之类的,时间一长便打起各种贪墨主意。
崔管事平素还真的遇到过用各种名目多
要拆炭的仪宾,不堪其扰,此际一听,忙领着众人纷纷应喏。
朱以派等人等往柴炭院的西门走,方才那声称炭房肮脏的年轻人,不知从哪儿提了个灯笼来,殷勤地跟在一边,补充火把照明的盲区,边走边提醒朱以派和郑海珠注意脚下砂石。
到了西门,朱以派忽地止步,指着一熘靠墙摆放的木轮,问道:「此为何物」
崔管事恭敬道:「小殿下,明日王妃寿宴,灯彩里有些大家伙,舞灯的班主为了让王妃惊喜,会带着舞灯人先聚于我们拆炭院的场子里,焰火最盛时,他们就从此门穿过甬道,再过王宫东门,正巧赶到存心殿前。小殿下看到的这些轮子,都是灯彩的,实际咋弄,小的也不晓得。」
朱以派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,反倒有些不悦地咕哝一句:「故弄玄虚,靡丽之技,不过是为了诓我们朱家的银子罢了。」
……
戌时中,承运殿后的小暖阁里,大明帝国的第八代鲁王,朱寿鋐,正与王妃孟氏,神色凝重地听跪在厅中的年轻妇人说话。
郑海珠陈述了今日自郊外柴炭山,到王府柴炭院的所历,然后语调平缓道:「殿下,草民于那炭房里数过,八头骡子背上的三十个麻袋、一架骡车上的小二十个麻袋,都在。草民踢那麻袋,亦有铜铁叮哴声。炭房已码放好的竹筐里的炭,是明日早起向各府分发,那么后日一早就该发那些麻袋里的炭块了,若明日不处理掉,后日必露馅。现下内二道门皆已落锁,所以,草民揣度,那家姓赵的疑为闻香教的炭户,煞费苦心装这些铁家伙进到王城内,是明晚用。」
朱以派立在郑海珠身边,大部分时候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,眼神在严肃中带着一种贵族对平民的审视。
但也有些瞬间,朱以派会飞快地望一眼上座的鲁王,试图捕捉到伯父的反应。
朱以派这位众人眼里性子急躁的小殿下,实则不过是擅于用这爆烈的烟雾做帷幔,掩饰他潭水般深沉的内心罢了。
但他认为,潭水再深,只要是清冽的,就是问心无愧的。
他自十五六岁起,就揣着这颗心,关注、参与甚至试图决策鲁藩封地内的各项事务。
父亲泰兴郡王当然提醒过他,身为大伯的鲁王虽然疼爱他,但鲁王的妃嫔们可未必,其他拥有嫡子的郡王叔叔们也未必。
有明三百年,鲁藩顺风顺水到如今,拥田万顷,扼运河之利,享孔孟故里之荣,东北望登州辽海,除了当今万岁爷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