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为
檀允珩听母亲问她,想起她初见陆简昭那晚,汀兰宴席结束,和母亲一道回公主府,二人在马车上的话。
南嘉景跟她说了一句话,“娘和舅舅永远不会让珩儿为难的。”
事实也是如此,檀允珩从不为难什么,朝堂之上,她舅舅会替她拦下,都城之中,母亲永远站在她身后。
她常因有一个家而感到心满意足。
正因如此,她才不愿让母亲和舅舅多多为她操劳,再者陆世子家只两口,人自幼随父征战在外,一家子忠烈,嫁过去她不要太自在。
也好断了城中高门的念想。
那晚檀允珩心明声清,眉眼漾笑,“珩儿愿意嫁人,要嫁个非我不娶的。”
她亦不愿母亲和舅舅为难,比起支持亲王的朝臣逮到机会就说她的事,她宁愿这桩事平息。
南嘉景当时欲言又止,想了想还是没说,母女对坐,无需多言,彼此心知肚明。
渐渐每晚,檀允珩都会跟母亲去说,陆世子的事,也想让母亲放宽心,她是真的想嫁,不只为怕母亲和舅舅为难,为让母亲看到她的决心。
头一遭,母亲主动问她,冗夜深沉,无声的冰悄然破了。
檀允珩放下碗筷,津津乐道:“娘,一切尽在珩儿掌控之中。”她往南嘉景那边挨了挨坐,“今日的陆世子很是奇怪。”
南嘉景好奇长“喔”了声,也放下碗筷,好奇道:“如何奇怪?”说完,静静聆听。
夜风清凉,玲珑剔透的宫灯摇摇晃晃,照在檀允珩容颜净丽,只见她嘴唇轻抿,眼珠微转,神韵自然而然,想了一会儿,方道:“对我上心了。”
说的不咸不淡,也不认真。
她阅人无数,惯会捕捉细枝末节,一个人的话语会骗你,下意识的动作不会,欲擒故纵于她而言,不过是让陆简昭娶她的手段而已,她又无需真心喜欢他。
南嘉景听完,拿调羹在碗里搅了两下,夸赞道:“那是我们珩儿有心,有心人总有花开之时。”
当母亲的,很了解自己女儿,为平息朝臣能说嘴珩儿的由头,才找到陆家世子,满朝文武,即便有皇帝心腹,也难以堵狗腿的悠悠之口,问题若想从根源上解,只能是珩儿嫁人。
陆家儿郎,人品非凡,将军出身,有担当之心,是个难得的,南嘉景知女儿脾性,心中一旦落了谱,必定是要奔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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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十五这日临近酉时,司昭府接到了城西吴娘子前来报案,说邻居孙萍家总有股死肉腐烂味,大门紧闭着,喊人没人应,也没进去瞧,因着是邻居,偶尔还说个话,也不好咒人家不好,选择来报案。
檀允珩和陆简昭也没耽搁,以防万一,带着仵作,速速跟着报案百姓前往孙萍家中。
天色渐晚,灰朦清凉的阴浊气息,重重徘徊在城西又密又窄的长巷里,百姓所居的巷子密集,往往一条巷子有上千百姓,街坊邻居基本都老相熟。
檀允珩去岁来过这儿,为百姓邻里解决很多事情,要么是百姓修房子多挪了占了邻居一寸地,闹到司昭府;要么是街坊住的房子隔声不好,半夜吵闹的旁人睡不着,谁也不让谁,一路吵到司昭府;再要么就是觉着户部丈量土地有问题,要她带人再丈量一遍。
也是那个时候,她带人重新将各家各户耕种天地丈量一遍,确确实实有问题,上报朝廷后,经查,户部尚书贪污受贿,黄金万两,上愧对朝廷,下愧对黎民,全家受牵连,去岁秋后斩首。
新提拔的户部尚书乃她舅舅心腹,但户部还有奸佞,王政安的父亲,户部王侍郎,此人是哪位亲王的亲信,也快水落石出了。
马车驶到巷子口,便进不去,檀允珩下马车时,陆简昭跃马而下。
傍晚风凉,朦朦天逐渐飘起细雨,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搬着板凳坐在屋檐下,纳凉遮雨,看着两位司昭大人走过,起身施礼问安。
报案的百姓并没大声宣扬,除了就近几家闻得到外,其余家中嗅不到,事情不到亲眼瞧见,切莫妄断引起惶恐。
檀允珩和陆简昭被引着到大门紧闭的百姓家中时,门外并没上锁,说明有人在家,常幸十分识趣地给檀允珩递上长剑,檀允珩拔剑出鞘,扔给陆简昭时,丢了声:“开门。”
剑柄被丢过来时,陆简昭长手一够,瞥见檀允珩脸上那股机灵劲儿,透着少女该有的傲然。
陆简昭站在原地,剑往前下方穿过门缝,慢慢往上,碰到门闩时,一下一下活动剑柄,不一会儿“啪嗒”一声,闩子没了一半支点,门一推就开。
门被推开时,尸臭味腥重,空气中还带着细雨潮湿,几步过道后,就是挂满葡萄架的方寸小院,和三间屋子,臭味是从中间和左侧屋子传来的。
门外有百姓好奇跟过来一看究竟,都被带来的衙役挡在门外,唯一进来的是报案的吴娘子。
报案的百姓姓吴,名吴钿,一位女子。